极夜手记Polar_Night_Records

/* 大家好，我来更新了。

和上次更新已经隔了很久了，自己的心境也变了很多，同样变的还有文风。

篇幅可能会有适度延长，不会坑的。故事风格前后不同，也请见谅。*/

安风打断了他的回忆。

“所以啊，你们怎么定义爱情？她喜欢你什么？就因为你好看吗？”

楚天阔愕然。

安风侧着支起身体，盯着楚天阔继续说道，“你们刚认识的时候，也没有什么交流吧？她是那个最开始动心的人，对吧？因为你好看，你能力强，你优秀，她就喜欢你了？这就是爱情吗？

你们熟悉之后，会聊什么？啊理想啊，未来啊，不觉得，都是很表面的东西吗？她到最后，真的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吗？你与之交流的那些“思想”，只是为了维持“伟光正”的人设而选择性的流露吧？

大众眼中的优秀学生应有的思想与抱负，而不是楚天阔本人，对吧？你不过是个广告牌，她不过爱了一个广告牌。“

安风语速刻意放慢了，有几处甚至拖长了音，楚天阔仍觉得像是一连串的利刃刺向心脏。

“那你呢？你怎么定义爱情？”

安风重新躺倒，在草坪上摊成一个大字，

“希望有一天有人和我说我爱你

是因为我们是同类

我们用精神触角去探索世界

我们评价他人我们为他们划分等级

我们没有本善只是冷眼旁观

用结构和方式去模拟世界

用理性来审判自己

在重复、幼稚与低劣中寻找意义

寻找高贵

我爱你因为我们是同类

我们在混沌荒唐中相遇”

夜深了，天地中只余片片星光，建筑与植被握手言和，化作远处一团团深浅不一的色块，室友们的低声絮语铺成屏障，安风仿佛在念着什么咒语一般，末了结束，还轻轻拍拍自己的胸口。

今夜没有月亮。

“哎，还没问完呢，那你喜欢她什么？漂亮又优秀吗，广告牌之间的爱情啊？“ 安风有点猖狂地大笑起来。

楚天阔无奈，却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，事实就是如此，情侣间以为的不合而谋的小秘密，不过都是大众化选择下的结果。志同道合？优秀？楚天阔未曾坦露过他18年心路历程，凌翔茜也未曾说起家中父母。谁不是在顶着大众定义的“优秀”假面在镣铐中跳舞呢？

突然，“不，不是的，还有别的。我知道她家里的事之后，我觉得，我更爱她了。这是苦难者的互相垂怜。她并不是养尊处优无忧无虑的小公主，我们同样在泥沼中挣扎。

之前不了解，那种暧昧，你可以把这叫做人本性的流露吧，对于生殖的渴望与挑选优越基因的本能。“楚天阔没有忍住，一声冷笑笑出了声。

“但是，那之后，我觉得是爱情。我们同受磨难，离世界的本质更近了一步。我垂怜她，我遭遇同样的痛苦，虽然我们未曾坦白交流，但这种同理心，已经是爱的基础了吧？这些经历带给她的，已足以让她从广告牌中跳脱出来，我所了解到的她，已经不再是在众人中的向阳花了。

这个时代里，我们总想掩盖和修饰自己，能够看透别人是很困难的事情。我看透了，我仍怜爱她。

这已经算爱情了吧，你觉得呢？“

“苦难者，苦难者…"安风的眼睛像被点亮了一样，突然用力拍了拍楚天阔肩膀，”哎我问你，她成绩挺好的吧，在咱们学校还是在隔壁啊？“

“在我们学校。”

“有搞头啊！这媒我保定了！”安风快乐地跳起来，开始拍打身上的草屑。

“…你干嘛啊？”

“实不相瞒，在下最爱干的事就是做媒。生在古代想必也是媒婆中的业绩冠军！”

楚天阔模模糊糊好像看到一只狐狸在笑。

凌翔茜也来了清华，楚天阔是知道的。

他总会想起那个炎热夏日的下午，他从咖啡厅下班，晃晃悠悠走去振华看榜。

振华每年高考录取结果出来之后，都会在校门口张贴所有人的归宿，以及额外的一张“清华北大录取学生”。清北榜是特殊且荣耀的，每个学生都被要求提供高考分数、录取院系、一张生活照以及一段“励志话语”。

他一言就看到了自己，在教学楼的窗户前笑得滴水不漏，这是之前为了递交自招资料而特意去拍的照片。“清华大学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系”，“综合评价保送”，最后那句话有些隐忍的酸楚，“我拿青春赌明天。”

是啊，我拿青春赌明天。

凌翔茜的照片就在他旁边，她高考考得出奇的好，全省文科第二，顺利地去了清华经管。照片里她穿着吊带连衣裙，一脸灿烂的笑容，坐在礁石之上，背后是广阔湛蓝的大海。下面那句话很短，“Don't Panic”。

楚天阔笑出了声，Don't Panic，一年中前她会想到自己把这句话写上光荣榜吗？恐怕一年前所想的，还是“既然选择了远方，便只顾风雨兼程”之类极为正能量和真善美的话语吧。

时代变了。

他没想到在大学里第一次相见会是这样的场景。

雏鹰社的长期支教志愿者纳新面试。

支教安排在每周五下午，一个例行不排课的下午，志愿者集体坐大巴去城郊的农民工子弟学校支教，科目包含主课、一些兴趣课和拓展课，持续一个学期。

楚天阔报名的理由很简单，大家都在拿青春赌明天，他知道怎么赌回报最高。

面试的教室外，他和凌翔茜同时走到了门口，两个人都是一怔。他先回过神，笑着拉开了教室门示意凌翔茜先进。她点点头，便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。

面试是五对五的群面，之后的试讲课程与面试官提问没什么值得提起的地方，最初的自我介绍却让楚天阔记了很久，“请用一本书中的人物来介绍一下自己”。

楚天阔没有想很久就第一个举手示意作答了，“我比较想用《神们自己》中的杜阿来介绍自己，这本书中作者设置了一个平行宇宙，其中生物的分类是理者、抚育者和情者。理者善于思考，可以说是社会的中坚力量，而抚育者的职责是抚养后代。情者比较特殊，它们由情绪左右自己的生活，富有激情。而杜阿是一位特殊的情者，她同时渴望知识崇尚思考，也被其他的情者叫做“左情者”。我也希望能和它一样，既有着对于理性的不懈追求，也能保有对于生活的热情。“

话是真心话，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。

杜阿尝试用自己的能力去挽救地球，最后的结局是合三为一，新诞生的生命遵循了先前理者所做的决定，将地球推向深渊。

不妨认为，这个结局，代表理性终将打败情感。

这，才是楚天阔想说明的自我。

他结束介绍之后，余光隐隐约约看到凌翔茜脸上有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。

以《神们自己》的知名度来说，她不至于没看过。

凌翔茜的介绍人物，楚天阔很熟悉。

《银河系漫游指南》中的崔莉恩，一位拿了数学与天文双博士学位的地球人，选择与外星人一同探索宇宙，重返地球之后又变成事业有成的主持人。

凌翔茜的介绍重点放在了她对于知识的探求精神、冒险精神，以及积极生活的乐观态度。

楚天阔很清楚她实际想说什么，崔莉恩能力超群，决断力极强，清醒冷静，而且，不被感情所困。

这是在人人要求的“谦虚”品格下，凌翔茜对自我的模糊揭露，与自我期许。

你看，就算在支教面试里，我们都能一眼看穿彼此。